《神雕侠侣》里,世间罕见周伯通教小龙女“左右互搏”,他这样蠢问她郭靖和黄蓉谁聪明。样蠢 小龙女老实表示,世间罕见黄帮主聪明盖世,他这样蠢但郭大侠资质就“平常得紧”。样蠢 周伯通嗤之以鼻:“甚么‘平常得紧’?简直蠢笨得紧。世间罕见” 从射雕到神雕,他这样蠢郭靖除了“侠之大者”的样蠢人设之外,就是世间罕见“资质驽钝”的评价同样屹立不倒。 七怪说,他这样蠢丘处机说,样蠢李萍说,世间罕见黄药师说,他这样蠢郭靖自己也时时自省,样蠢唉我真是太笨了。 七怪教郭靖学武的时候,多次因为他的愚蠢而感到绝望,韩小莹都被他蠢哭了。 几个人甚至还在幻想,搞不好丘处机那边的杨康根本活不下来,活下来也不一定聪明,“就算养大了,说不定也跟靖儿一般笨呢”~ 听听,都不指望杨康比郭靖还笨,可能在他们眼里郭靖就是蠢人的底线了 但事实上,只要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明白,郭靖的“蠢”起码是有参照物的。 对比其他天纵英才的主角,郭靖确实不够聪明。 不管是张无忌还是杨过包括黄蓉,他们学东西一点就通,几乎不要重复第二遍。 乔峰的天赋更惊人:
(郭靖:没想到吧也是我) 包括其他非一流高手,心法口诀都能随传随用,似乎根本不需要理解消化。 真正把学习的漫长和痛苦展现出来,背课文记招式都要记上几十上百遍的,似乎就只有郭靖了。 但话说回来,这种蠢也就是跟顶级天才比。 在我们普通人的群体里,背几十遍一百遍,最终如果还能稳稳记住,已经是比较聪明的了。 周伯通教他“埏埴以为器”,他立刻能领会“空”的要义; 马钰教他呼吸吐纳的口诀,他便能一扫之前面对七怪们的笨拙,学得贼快。 他在语言和机变上确实够笨,但可以短时间弄懂“亢龙有悔”的要点,看到天罡北斗阵就懂了阵型的内涵,何止不笨,简直聪明至极。 也就是说,他最初只是没有遇到真正的良师伯乐。 江南七怪确实太简单粗暴了。 何况郭靖另有比聪明更珍贵的天赋,就是他的百折不挠。 很多人以为学得快是天赋,可其实耐得住性子持之以恒同样是天赋。 郭靖不是根骨奇佳的天才,但他时刻认识到自己的“驽钝”,肯下苦功夫去坚持和钻研。 听不懂不要紧,先硬是“将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,以备日后慢慢思索”。 他的武学法门,就是别人一天我十天,笨鸟先飞,勤能补拙。 洪七公教他一招“亢龙有悔”,他苦苦思索练习,洪七公不耐烦去睡觉了,他却独自练到手掌红肿也不松懈。 即使是天才也需要长久的练习,郭靖虽愚笨,却懂得用功。 真正的蠢货要么根本不懂坚持,要么根本认识不到自己的蠢,还要自以为反而嘲讽他人。 郭靖因为自己的经历,对不够聪明的孩子也特别包容,他教武家兄弟武功,俩人始终不得要领,他仍然不厌其烦反复教导。 杨过在一旁偷看了一遍就会了,可是武氏兄弟却丝毫没有察觉,反倒认为杨过笨头笨脑的,对他相当傲慢。 郭芙这样的就更不必说了。 射雕里郭靖在籍籍无名时,就一直深知自己不够聪明优秀; 神雕里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侠,仍然没有丝毫自满,时刻提醒自己。 坚钢不可夺其志,万念不能乱其心; 谦虚谨慎,不骄不躁,这已经超越了世上无数聪明人了。 老顽童发明的左右互搏,黄蓉杨过都学不来,因为聪明人脑筋太活络,心思不纯就无法练成。 因为淳厚质朴、心无渣滓而练就独门妙法,这是世界对“蠢人”的褒奖。 除了执着和勤奋,郭靖还有更难得的品质,他忠厚质朴真诚坦荡,胸襟开阔光明磊落,无数的聪明人都因为这一点对他折服不已。 有人解读黄蓉慧眼识英雄,因为一般人根本不会有那种级别的宝马貂裘。 这也太小看黄蓉了,她如果看重这些,就不会对欧阳克爱答不理。 (当然如果欧阳克长这样就又是另一回事) 黄蓉全家都是见多识广的顶级天才,人均一万个心眼子,估计是真的没遇过郭靖这样的“蠢材”。 在和蠢哥哥相处过程中,她愈发体会到这种淳朴端方的吸引力。 杨康和欧阳克那样的聪明人,都不会有郭靖那般笨拙的真诚,对于黄蓉来说,这样的品质胜过任何高贵出身和武功权势。 杨过同样对郭靖着迷。 他对郭靖的感情基本就是始于武功,敬于宽厚,终于胸襟。 少年时看到郭靖武功高强,后来跟着郭靖上终南山,看到他万人敌的功夫几乎五体投地。 后来他得知自己身世,误会父亲是被靖蓉杀死,可是听了郭靖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”的恳切言语,一时肃然起敬,连报仇之心都动摇了不少。 郭靖的这段剖白,也成为金庸作品中对“侠义”的最好诠释。 说大话很容易,岳不群在暴露真面目之前也一直以君子的身份行走江湖。 但郭靖和乔峰这样的大侠,之所以受到群雄敬仰信任,因为他们是真的知行合一名副其实。 郭靖的气度胸襟,是他又一份独特的天赋。 他一生际遇奇特,主角光环突出,但他胸怀坦荡,很多高人正因为他的宅心忠厚而垂青于他。 一灯大师、洪七公这样的不必说,见过太多聪明人,都明白郭靖“蠢”得很难得。 反派如金轮法王之流就利用他这一点趁人之危,其实也是认可了他的品质。 周伯通一生很少正经,但他遇到郭靖,教他左右互搏之后,忽然难得伤感了起来。 他告诉郭靖,王重阳当年评价他,说他聪明勤奋固然很好,可是一来过于执着,二来少了救世济人的胸怀,这辈子都无法到达绝顶之境。 老顽童开始不以为然,觉得武功就是硬实力,跟气度见识没关系。 可是闯荡江湖多年他就慢慢明白了这个道理,听到郭靖说既然《九阴真经》害了很多人,就应该把书焚毁,便更加思念起了师兄。 觉得如果师兄还在,肯定特别喜欢郭靖,会把毕生功力都传给他。 这既是对郭靖的至高评价,也借周伯通之口再度赞美了王重阳的远见和境界。 两代侠义宗师于此一瞬神魂契合。 如果不是自知蠢钝,郭靖不会每学一门武功都费大功夫记住,别人没叮嘱,他也刻苦钻研; 如果不是“不够聪明”,他也不会果断放弃金刀驸马的身份,顶撞铁木真,差点丢了命; 杨康得知自己父亲血仇时也悲愤交集,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绝顶聪明的审时度势: 变成无名小卒从此穷困潦倒,还是跟着养父飞黄腾达甚至登上宝座,孰轻孰重,聪明人都不需要选。 可郭靖不仅放弃荣华富贵,回到满目疮痍的故国,居然还不识时务地跑去襄阳守城,最终以身殉国。 但我们都知道,郭靖的选择不仅不是愚蠢,简直是伟大。 他和黄蓉都知道蒙古是不可抗的,可他们都选择了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。 杨过曾经问他,襄阳城能不能守住,郭靖指着襄阳的草木告诉他,这里曾是诸葛亮的隐居地,而他们也希望以大贤为榜样:
郭靖和成吉思汗关于“英雄”的对谈,他自己最后选择独守孤城,都让这个形象不再只是单纯的“侠客”,而成为了一座丰碑。 武侠为什么是成人的童话,因为它仍然赞颂真诚坦荡、重诺笃行,能让成年人愿意相信,世界上仍有赤子之心。 |